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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啊!春秋時已西域有絲綢嗎?」沙文問:「我還以為張騫之前西域和中土沒有通商呢?還是西域也有人養蠶繅絲?」昇平道:「史書所記先秦跟西戎通商的不多,但亦非沒有,我曾請教西域客商中的見聞廣博者,原來古羅馬人稱咱們中國為「賽里斯」(注79),若然法王所說不差,早在楚莊王問鼎前後,儘管並不很多,但已有絲綢通西域。因何事隔五百多年的新約福音卻反而要隱瞞,說財主穿細麻布,使人以為在大聖子出生後百年間,西域是沒有絲綢的?」沙文一點即透:「這叫『欲蓋彌彰』!這些大秦景教的混蛋狼子野心,覬覦咱們的絲綢!」 昇平點頭:「其實,這個疑竇最先不是我看出來的,而是助阿羅本譯新約的房玄齡,但當年沒有譯出舊約經對照,房玄齡不敢斷定為何財主不穿絲綢,他為人忠厚,心想若然奏告太宗,寃枉人家便不好了,事情便拖了下來,到梁文昭公臨終時,眼前大事卻是諫議太宗征高麗,所以至死沒有上奏景教新約隱瞞絲綢之事。 雖然沒有上告太宗,但房玄齡還是與媳婦高陽公主談過此事,後來高陽公主跟玄奘法師的弟子機辯和尚攪出一筆糊塗賬,本宮總覺此案頗多不解之處,於是去御史臺翻看舊檔,沒能為高陽公主翻案,倒是在金寶神枕內發現一字條,為高陽公主所書,記述房玄齡向她提及景教福音書似乎欲蓋彌彰;想是公主與皇帝鬧翻了,一直沒有上奏。太宗亦在房玄齡死後翌年駕崩,此事便湮沒了。」 郭曖道:「景教新約故意不提絲綢….莫非他們就是不想大唐對景教有所提防?從來西域客商來中國買絲綢,轉售圖利,所獲固然甚豐,但若然可以自己養蠶繅絲,不但可省萬水千山之勞,且如坐擁金山銀礦?」 昇平點頭:「本宮多年查探,早在漢代,便有西域人企圖盜取我國的養蠶繅絲術了,中國歷朝皆嚴禁蠶種、桑籽出關,但防不勝防,歷代均有數起偷運出國的案子,有漢公主蠶種藏帽出于闐,南北朝時更有移鼠教僧人鏤空手杖藏蠶種(注80),移鼠教便是跟大秦景教一般貨色,好像佛教亦有慈恩宗、律宗,同教不同宗。」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(注78) Eze16:10 我也使你身穿繡花衣服、腳穿海狗皮鞋、並用細麻布給你束腰、用絲綢為衣披在你身上。 16:13 這樣、你就有金銀的妝飾、穿的是細麻衣、和絲綢、並繡花衣.喫的是細麵、蜂蜜、並油.你也極其美貌、發達到王后的尊榮。 以西結書約書成於公元前6世紀 http://www.immanuel.net/sites/ma ... e/BS_2006_05_07.pdf (注79)古希臘稱中國為賽里斯:Serice, Seres http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%E8%B5%9B%E9%87%8C%E6%96%AF (注80) 查士丁尼一世指使基督教修士偷運蠶繭 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Smu ... he_Byzantine_Empire | |
沙文突然一怒拍案:「這些景教、移鼠教妖人,來我中土傳揚妖教,又盜取我嫘祖娘娘的蠶種,國仇家恨,日後咱們的子子孫孫倘若見到西域有甚珍奇物事,儘可依樣照抄,予取予攜,絲毫不用客氣……啊喲不好!公主,我….我娘親被他們騙了入教,還在大秦寺攪什麼「柞繭遣興學館」,傳授教友養蠶織錦,這….可不是自毀長城嗎?」 昇平道:「你娘親在教他們什麼,本宮一直在注意,起先只是一些粗淺的入門功夫,反正早已外流,沒啥關係;但依進度看,不久便要教到較為高深的部份,差不多是要出手阻止之時了。」 沙文苦著臉道:「我…勸不來我娘啊!」昇平道:「本宮知道,所以,已想好一條苦肉計,只好要她老人家暫時辛苦些了。」沙文驚道:「苦….肉計?我娘年紀大了,禁不住來俊臣的刑具,待….微臣再想良策….」昇平道:「放心,不是要拷打你娘,苦肉,是苦你的肉。此計是如此:你傾家盪產,還欠下一屁股債,要她將織造坊賣了替你還債,她還有心思傳授教友絲織嗎?再來就是你這樣仍死不悔改,要遠遁避債,那時朝廷將你調任他處,你這才知道錯了,帶著她去上任,她老來無依,只好從子,離了長安大秦寺,『柞繭遣興學館』便只好腰斬了。」 沙文哭道:「嗚….公主,我知道…教駙馬點妳睡穴,罪該萬死,求妳收回成命。妳這不是坑死微臣嗎?如此一來,我…. 我可成了一條光棍啦!」昇平道:「要你為國盡一點力,推三阻四的,忠肝何在?義膽何存?本宮是不會公報私仇的,事成之後,難道朝廷不會將家財賠償予你,另加賞賜麼?難道偌大一個國庫,賠不起你區區一個小織坊麼?」沙文爬耳搔腮,沒做理會處,沉吟了好一會,問道:「那…..我怎樣傾家盪產呀?」昇平道:「今夜我到香江酒肆捉你二人,人家只道我捉了駙馬管教,你只管繼續沉迷酒色、床頭金盡好了,你的死活,本宮沒有道理要理會,倘若今晚之事外洩,正好解釋你先前失足絆倒,後來窮了,便像新約裡面的浪子一般回家,洗心革面,痛改前非,信心愈加堅定。」 「那…薏蘊會怎樣配合我啊?」沙文問,豈料昇平搖頭:「她是真信的。唉,我原先將她送給景教做丫鬟,就是想她混入景教替我辦事,當年她年幼,我打算過幾年才向她明言,豈料她生性單純,真的信了,我只好打消此念,不然也不用看上你這小子啦。」沙文更愁了:「可是,我還要從她身上打探師妹下落啊…..」昇平怒道:「你後來再悔改也還不是一樣?我告訴你,本宮向來疼愛這丫頭,你別要不安好心,利用她找到師妹便一腳踢開她,本宮不會放過你。」 郭曖跳起來道:「這那裡是苦肉計了?簡直是樂肉計嘛!為夫這就請纓,沙將軍一人恐怕獨力難支,本帥願助他一臂之力,散盡他的家財!」昇平斜眼瞟著他,駙馬又只好像烏龜般把頭縮回去。昇平要待出去之前,沙文又問:「公主,恕下官冒昧,坊間傳言,駙馬曾經將妳…這個…痛打一頓。照今日看來,妳的手段比他強何止十倍,究竟有沒有這回事啊?他怎麼有能耐打妳呢?」昇平悠然道:「孫子曰:『能而示之以不能』嘛,虧你兩人還有臉去帶兵!」頭也不回的走出密室去了。 「看來,景教經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。」郭曖虎目含淚:「我開始明白為什麼韓信會死在呂后手裡了。景教經不是早說過,男人就是注定壞在女人手中嗎?沙賢弟,你說會不會孫子兵法十三篇壓根底兒就不是孫子寫的,而是孫子的老婆寫的?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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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沙文鍳貌辨色,昇平並無將昨夜喧鬧告知薏蘊,略覺放心。薏蘊帶他去晉見法王:「法王說今天要考量考量你對本教鴻圖宏法,有何對策。那莊弟兄已外任遂州、梓州、隆州三州統領執事,帝都教務現正乏人,你是很有機會升任執事、一展所長的,可要好好把握了。」寶靈見了沙文,顯得甚是歡喜,跟以往親疏有別的嘴臉明顯不同:「沙弟兄別來無恙?一自涇原兵變,你奮身救駕之餘,又在皇上跟前為本教美言,可立了大功啦,只是後來沙弟兄得朝廷器重,戍守重關,反而本教便失卻人才了。」 沙文執禮甚恭,客套幾句,寶靈便道:「本座聽薏蘊公主言道,沙弟兄有意掌執事之職,服事本教,本來這是求之不得,但本座還得以教務對策考較,好向上面有個交代。」沙文道:「這個自然,法王對於執事任用,甚為嚴格,原是本教之福,弟子只好姑且試試是否應付得來。」寶靈道:「今日本座想你縱論一下,自我教入華,已歷一百五十春秋,中土原有佛、道二教,我們均對之示好,但百多年來,只能成鼎足而三之勢,有何妙法令天下歸心、百川入海?」沙文一聽,心道:「老禿驢想扳倒佛道二教,一統中原宗教,只要順著他們的思路暢論便不會錯,但做不做得成卻是兩碼子事,我又何妨如實以告?」 當下便侃侃而談:「法王說『鼎足而三』,好像是劉皇叔咨以『隆中對』了,弟子便且權充一下卧龍先生,以當年天下大勢,比之於今日佛、道、景三教,不知法王以為,我們景教自比於魏、蜀、吳之中那一國?」寶靈道:「本教根基最淺,該是蜀吧?」沙文搖頭道:「這就是我們未能一統天下人心的原因了,三國之中獨曹魏得天下,所以我們應該做魏!曹操至強之因,在於奉天子以令不臣,我們只要令當今聖上信奉景教,則天下歸心,百川入海。」寶靈歎氣:「唉,自太宗皇帝以來,歷七傳而至當今皇上,則天皇后當政時佛道曾意欲不利於我教,幸得本教大法王阿羅撼集億萬之財建「大周頌德天樞」於洛陽,才得免禍,其他歷朝皇帝雖對本教禮遇,但至多也只是玄宗開元年間曾請我們於興慶宮講道、邀約十七名同工一起做禮拜,講福音。天寶初命寧國等五親王到景寺禮拜,設壇場而已;若是皇帝信我們景教的,卻是一個都沒有。如何令皇上歸信我們景教,著實費煞思量…..即使能謁見皇上,也沒多少時間傳講福音啊?」 沙文微笑道:「這是因為諸位法王自西域入華,中土文化根基不深,未能摸透帝皇之家的心思。大凡皇帝,心中最最念者只兩事:一者國祚綿長,二者長生不老,國祚長短,華之於為政,而長生不老則求之於方術,是以皇上每對各種方術深信不疑。方術之中,不外乎面相、解夢、卜卦、預言、堪輿等等。這都是史冊上有記載的,不知法王可曾曉得?」寶靈道:「本座日誦景教經,那有此等閒功夫?你且說幾樁來聽聽。」沙文道:「解夢的,有漢文帝之母夢蒼龍據腹。劉邦原本對薄姬不感興趣,但薄姬與另外兩個姬妾管夫人、趙子兒交好,兩人卻在背後嘲笑薄姬不得寵幸,但剛好被劉邦聽見了,由是反而對她生起憐愛之心,召幸於她;薄姬在侍寢時對漢高祖言道,昨夜夢見一條蒼龍盤據於肚腹上,劉邦聽後大悅。這一夜受胎所生的劉恆,後來果然登基為漢文帝,他還不是漢高祖所立的太子呢!而是陳平、周勃等群臣擁立的,足見夢境預兆,向為帝王深信,不知咱們景教經書有無夢境之說?」 | |
「有呀!怎麼沒有?咱們景教亦有搖籤問卜。舊約時利未人搖籤以定祭司事奉職份,即使是大聖子升天後的新約,仍有搖籤,猶大死後,眾門徒就是以搖籤決定誰人頂替猶大,補足十二門徒之數。(注81)」寶靈打斷他道。沙文看來喜不自勝:「這就太好了!咱們太宗皇帝也是信搖籤的。當年他在玄武門起事前,心中拿不定主意,就是以卜卦問前程。現今的大唐皇帝都是他的子孫,上行下效,他們都會搖籤。」寶靈亦甚歡欣:「咱們已有解夢、搖籤,那預言又如何呢?中國皇帝也信預言嗎?」 沙文道:「怎麼不信?太宗皇帝還因為錯解了一個預言枉殺了一個大將軍呢!貞觀初年,白晝現太白星,占星家說是『女三昌』;其時又流傳著一則『祕記:唐三世之後,則女主武王代有天下。』太宗甚為不安,問太常博士李淳風,李淳風說三十年後此人代有天下,殺盡李氏宗室。有一次太宗宴請武官,要眾將官說出小名取樂,內中一位李君羨將軍說自己小名『五娘子』,想是中土習俗,父母怕兒子養不大,改個『小狗、小貓』等小名讓老天爺不會注意他,有些男孩便改了女子小名。太宗還當場笑謔『怎地一員猛將有個娘娘腔的小名?』因李君羨是從打王世充起便投太宗帳下的,立功不少。但後來太宗一想:糟糕!『五』字跟『武』字同音,再查一下,李君羨封左武衛將軍、駐守玄武門、是武安縣人,封邑在武夷郡;全部都有『武』字,敢情此人就是『女主武王』;便找個藉口將之誅殺。」(注82) 寶靈高聲道:「太宗皇帝想不到,『女主武王』是早已侍奉在他身邊的才人武媚娘,後來的大周聖神皇帝武則天!」沙文道:「不錯,預言是靈驗的,但可惜解錯了。倘若當日太宗不是問李淳風而是問景教大法王,便不致錯殺忠良了。預言雖靈驗無比,便由何人解釋之亦不可忽視。本教近日譯出以西結書,其中有推羅預言頗堪一用,若然由此而致使當今聖上歸信景教,咱們便可大張旗鼓了。」 寶靈搔頭道:「但聽說推羅城現今還是好好的,並非『不再被重建』呀?想是預言還未到兌現的時候。」沙文哈哈大笑:「法王,請恕弟子冒犯,您這樣未免有點食古不化了,想城邦之內,那有每吋土地皆有樓房築於其上的?只要其中有幾間破落小屋沒有重建,便算是『今非昔比』、只合曬曬漁網之用了。反正推羅在拂菻國境內,難道皇上還會派個使臣去勘探不成?」寶靈還是猶豫:「萬一皇上真是派個使臣去勘探,………咱們這可不是欺君之罪了嗎?」沙文笑得更響亮:「我們不會說先前是用了世界的看法,該是用喻意看法,推羅之衰落也,因其驕傲、恃其美景而妄想自己高於神焉?既有大唐使節去勘探,自必與東羅馬皇帝….現在是誰?」寶靈道:「是君士坦丁六世。」 沙文道:「對了,大唐有使節遠赴東羅馬謁見君士坦丁六世,也是功績一件,如此說項,景教便有功於大唐了。」寶靈搖手道:「使不得使不得,沙弟兄有所不知了,咱們波斯跟東羅馬打了好幾百年仗啦,前些年有個明主利奧三世運籌帷幄,咱們元氣大傷,才少了戰事。波斯怎麼肯讓唐使通行呀?」沙文道:「自貞觀十七年起,大秦國數度遣使來長安,(注83)皇上也該派使回禮了。聽說大唐只派過一次使節出使東羅馬,有沒有到過還說不准呢,說不定只到過吐火羅。他去到推羅一看,其城自不如咱們長安的五樓十閣、街巷陌阡,那就不是『今非昔比』、不勝唏噓了嗎?皇上一聽預言靈驗,咱們便可登堂入室了。東羅馬的君士坦丁大帝信了移鼠教,其教遂得以不脛而走,在大唐也是如此這般,大事無有不成!」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(注81)代上24:5 都掣籤分立、彼此一樣.在聖所和神面前作首領的、有以利亞撒的子孫、也有以他瑪的子孫。 徒1:26 於是眾人為他們搖籤、搖出馬提亞來.他就和十一個使徒同列。 (注82) 【舊唐書卷79‧列傳第29】 初,太宗之世有祕記云:「唐三世之後,則女主武王代有天下。」太宗嘗密召淳風以訪其事,淳風曰:「臣據象推算,其兆已成。然其人已生,在陛下宮內,從今不踰三十年,當有天下,誅殺唐氏子孫殲盡。」 【舊唐書‧列傳第十九】 李君羨者,洺州武安人也。初為王世充驃騎,惡世充之為人,乃與其黨叛而來歸,太宗引為左右。從討劉武周及王世充等,每戰必單騎先鋒陷陣,前後賜以宮女、馬牛、黃金、雜彩,不可勝數。太宗即位,累遷華州刺史,封武連郡公。貞觀初,太白頻晝見,太史占曰:「女三昌。」又有謠言:「當有女武王者。」太宗惡之。時君羨為左武衛將軍,在玄武門。太宗因武官內宴,作酒令,各言小名。君羨自稱小名「五娘子」,太宗愕然,因大笑曰:「何物女子,如此勇猛!」又以君羨封邑及屬縣皆有「武」字,深惡之。會御史奏君羨與妖人員道信潛相謀結,將為不軌,遂下詔誅之。天授二年,其家屬詣闕稱冤,則天乃追復其官爵,以禮改葬。 (注83)東羅馬使節來唐 《舊唐書》卷198《西域傳》: 貞觀十七年(643年)拂菻王波多力遣使獻赤玻璃、綠金精等物,其後乾封二年(667)、大足元年(701)、開元七年(719)均有派使來唐 | |
薏蘊那裡曉得沙文的心思?在一旁催促他謝恩受封,沙文見執意推辭反易令人起疑,只好硬著頭皮叩謝。二人從大秦寺出來,薏蘊道:「我也想不到法王一下子便讓你做了傳道,聽說傳道也是要唸過神學的,沙哥哥,這下子你可大大露臉啦。」沙文有苦說不出,還要裝著笑臉,牽著她的手道:「蘊妹,我還要好好的謝妳呢!」薏蘊燦爛一笑,在他頰上一吻道:「這是你自己的本事,謝我幹麼呀?好啦,我要回去服事譯經師了,你好好預備一下如何為本教光耀門楣罷。」 沙文想不到終不能常日在寺內流連探聽,心下滿不是味兒,在城內盤桓了數天,踱著步不覺又來到平康坊胡姬酒肆,想起昇平吩咐他要散盡家財,便進內坐下。老闆娘上次見公主前來擒拿丈夫,深恐事情鬧大了,失去這個恩客,卻見沙文又來,甚覺驚喜,而且沙文出手似乎比駙馬還要闊綽,要舞孃表演之餘,又多叫陪酒姑娘,更是喜出望外。豈料結賬之際,沙文對她們多加賞賜,她們卻拒而不受:「經過公主兵臨城下,都沒有人敢來光顧;姊妹們只道從此別想在長安混下去了,大夥都料不到沙將軍還敢….嘻嘻….臨幸,要是收了你的打賞,我們還算是人麼?雖然淪落風塵,吃一口苦飯,但「銜環結草」,我們倒是不敢或忘;這麼多賞錢嘛,我們是說什麼也不要的,咱們眾多姊妹….嘻嘻….都是心甘情願陪伴沙將軍飲酒作樂,就每人只收你二両銀子便了。莫要說是咱們這家酒肆,就是全長安的姊妹,我們也去打個招呼,只收沙將軍二両銀子賞錢,陪坐與伴遊、侍寢兼同浴俱是這個價錢。」 沙文心中暗暗叫苦:「如此一來,本將軍何時才可散盡家財呀?但人家肯收便宜些,我若執意厚賞,又於理不合,恐怕會被人懷疑另有目的。」經過昇平公主一番教化,他明白到作假可不能過了火,太著跡反倒惹人疑竇,只好隨便放下二十両出去了。正自思量如何花錢,又走過一家賭坊,這下可好了!怎地先前沒有想到,輸光了也是一樣嘛。他本想快些輸得一乾二淨,一押便是一千両銀子,誰知三局下來,倒羸了七千両;這下沙文嚇呆了,再賭下去說不定拿回一萬六千両,反而不多久便可給娘親多開一家絲織坊了,還散什麼家財呀? 在良策不可得之餘,只好回大秦寺碰碰,說是要查看經書預備傳教材料,偶爾在寺內走動一下,總不會惹人懷疑吧?况且景教碑上的刀法尚未學全,也可看有沒有機會駐足碑前,多記幾筆。他在藏經閣出找到【序聽迷詩所經】(注84),這經在他第一次入大秦寺時因眾多姊妹在旁擾攘,未及細閱,這次閱畢便知此經是由四福音撮要寫成,使信徒無須讀全四福音亦知移鼠大聖投胎降世為人、受難致死而後又還陽現眼之梗概。其最後一段說到釘十字架:「彌師訶將自身與遂即受死。惡業人乃將彌師訶別處。向沐上枋枋處。名為訖句。即木上縛著。更將兩箇刦道人。其人比在右邊。其日將彌師訶。木上縛著五時。是六日齋。平明縛著。及到日西。四方闇黑地戰山崩。世間所有墓門並開。所有死人並悉得活。其人見如此。亦為不信經教。死活並為彌師訶其人大有信心人即云」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(注84) http://buddhism.lib.ntu.edu.tw/B ... utra22/T54n2142.pdf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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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往日只是尋常信徒,未得入大秦寺內室,如今做了傳道便可在內堂四處走動,他往法王書齋走去,經過法王臥房時,驀地聽見裡面一個女子聲音叫「救命!」沙文衝門而進,卻見一個女子全身赤裸坐在牀上,手中拿著衣服擋在胸前,一個法王拿著匕首正待刺下去。沙文認得這景教法王是寶靈的師弟,叫瀝明,女子則是霍小玉!瀝明見沙文闖進,被人撞破了好事,先是一陣驚詫,繼而眼中兇光暴現,顯是欲將沙文一併殺了滅口。沙文原也不是打他不過,但如若事情鬧大了,好不容易才撈到的聖職便要泡湯,在電光石火之際,心中閃過好幾種應付的法子,但要能兩全其美,既保得霍小玉性命,又不惹起瀝明疑心,保住自己的傳道之職,卻是不易。 在瀝明正要對他下手之際,沙文毅然孤注一擲,反手關上房門,一陣淫笑道:「原來…原來法王也愛這調調兒呀?你怎地不早說?對付這些娘兒們,屬下是最駕輕就熟了,你就這樣剌她是不行的,若然慘叫聲被人聽見便不好了,但法王你不用費心,待屬下給你料理便了,要殺這些女娘們,須得要這樣….」說著,便一步踏前,一手捂著霍小玉的嘴,一手拔出匕首來,往霍小玉胸前刺下去,只聽得霍小玉一聲悶哼,登時血染前襟,沙文拔出刀來,她身子便慢慢倒了下去,眼看是香消玉殞了。 「法王,此處待屬下料理罷,你先出去,故意四處走動讓多些人見到,便不會有人疑心到你身上了。一入黑屬下便處理屍身,帶到城外縛上石頭拋入河中,艶屍沉江 底,不消兩、三天便餵了王八啦,法王便高枕無憂了。」本來瀝明在快活過後要毁屍滅跡,少不免一番勞頓,想不到這個新上任的傳道人逢迎上意,又是同道中人, 肯為代勞,十分高興,說一聲:「那就拜托沙傳道了。」就退出去了。他甫一關上門,沙文即痛得冷汗直冒,剛才刺霍小玉時,他反轉匕首逆刃而刺,用刀柄撞向她 胸口穴道,待她暈厥了,便作勢拔出匕首,其實是反刺向自己肋旁,而且拔刀之際運用內力逼出鮮血,噴上霍小玉胸口,她便看起來像是血染前襟;由於瀝明在他身後,是以看不出來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(注85) 路23:43 耶穌對他說、我實在告訴你、今日你要同我在樂園裡了。 (注86) 約 20:15 耶穌說、不要摸我.因我還沒有升上去見我的父. | |
「啊,沙公子,你….你嚇死妾身了,怎麼我還沒死,妾身還以為….你真的一刀殺了我呢!」她醒過來後看看自己雖前胸滿是鮮血,但卻沒有傷口,大惑不解。沙 文轉過身去,說道:「妳的衣服就裹在被褥之中,先穿再說罷。」她一面穿衣,沙文說道:「是我被妳嚇死了才對,我在劍門關收到李益兄來信,說妳…不幸身故; 剛才相見,我還道是見鬼呢!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只聽得她嘆一口氣,娓娓道來:「真對不起,嚇著沙公子了。自上次分別後,我日夜盼望,終於有一天,李郎找我 來了,但誰知….誰知這負心人背信負愛,竟要娶他的表妹,我…氣得暈死過去,他們以為我死了(詳情見【霍小玉傳‧唐‧蔣防】),我娘傷心過度,由景教的姊 妹們殮葬,到第三日下葬之時,我竟醒轉過來,敲打棺木,這才留得一命。若然遲些才醒,就把我生葬了。 我醒轉後,再也不想見人了,便叫姊妹們把墳頭安好,外人便以為我已安葬。我一心只在寺內修行,如此便住了數年,那瀝明法王幾年來多次看著我色迷迷的,我… 只有趨避於他。到今日他終於抓著時機,對我說了…說了很多胡話,什麼『反正妳殘花敗柳,沒人要妳,不如跟了本座』,我不從他,他….便將我….汚辱了,事後還想殺我,幸虧沙公子你衝了進來,妾身又留得一條殘命。」說著說著,哭了起來。 沙文估計她已穿好衣裳,便轉回身去,對她安慰了幾句,續問道:「原來一個人縱然絕了氣也可以不是真死,過兩天又醒轉的嗎?這倒是聞所未聞。」霍小玉道: 「不是的,沙公子,我事後也看過大夫,他說醫家亦知道有假死,只是世人不識,以為是復活還陽。」沙文一聽『復活還陽』,心中忙閃過一個念頭,衝口而出: 「移鼠大聖子!」小玉點頭:「不錯,我自己經過了假死之後,這幾年便找些醫書看看,原來就是史記所載扁鵲所說的『屍蹶』:『色廢脈亂,故形靜如死狀也。』 當年人人以為虢國太子死了,一代醫聖扁鵲去看,卻說是屍蹶,不是真死,將太子救活(注88)。我又看道教的書,【神仙傳】中又有載,東漢時煉丹家魏伯陽煉成丹藥,服後假死,醒後升仙。不知你有沒注意,有人送藥給在十架上的聖子吃?」 沙文一拍腦袋:「啊!對了,有人給他喝醋!(注89) 我讀經讀到此處,還道吃醋的不止妳們女人呢,大聖子也會吃醋的。」小玉白了他一眼,又哭道:「天下男人都不安好心,這當兒還要笑話於我…..」沙文自知失言,忙打了自己嘴巴一下,陪不是道:「是..晚生該死,小玉姐莫怪,敢情那盆醋之中滲了這些由張騫傳去西域的不知什麼丹藥,是以假死後甦醒,門徒便將之說成是成仙了。」(注90)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(注87)創28:12 夢見一個梯子立在地上、梯子的頭頂著天、有神的使者在梯子上、上去下來。 (注88) 史記‧扁鵲列傳 http://www.starblvd.com/mem/l/a/lastwit/war-state/shiji/105.htm (注89) 約 19:29有一個器皿盛滿了醋,放在那裡;他們就拿海絨蘸滿了醋,綁在牛膝草上,送到他口。 (注90) 假死 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Suspended_animation 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Apparent_death | |
點解唔撕自己D衫??? | |
1. 因為橫掂佢件衫已被法王mit爛左,唔爭在少多忽 2.萬一法王番轉頭見到沙文件衫少左忽會起疑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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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老大犧牲自己來救人~ 還要坐危不亂! 不愧為君子劍傳人! 末將愈來愈崇拜你了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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唔緊要 下次啦 實有下次機會既~ | |
沙文道:「不,有點不對勁!兵卒先前已要他飲苦膽酒了,但大聖子為何不肯喝?(注92)」小玉道:「可能這就是為何大聖子還陽的時候比他自己預言早了一夜;是他自己說要在地裡三日三夜的(注93),但你算算看,他在安息日之前一日釘十字架,西域人叫做「星期五」當天下葬,如此過了一夜,到安息日之後的早晨,西域人的「星期日」清早就已還陽,只有兩夜而已。(注94)。膽汁主治肺熱咳嗽、胃熱疼痛、肝熱目赤,敢情第一帖藥就是用膽汁做藥引,他在地裡少了一夜,就是因為本應服兩帖藥,他只服了一帖。他為什麼要這樣呢?他是怕得要命,恐怕埋在地裡太久,急著快些還陽。事前他禱告,又要婆婆媽媽的求他老子撤去這杯那杯,若然真的是慷慨就義、死得其所,一個大男人又須淌血淌汗?」 沙文道:「但有個兵卒用矛刺了他肋旁一下,有血水流出來呀?」小玉搖搖頭:「若是死了就不會流血啦,一來沒有脈息將血擠出來,二來死後血液凝固不流;而且那時跟他一起釘十架的兩個歹人都還沒死,兵卒要打斷他們的腿,見大聖已死就省事了。沙公子,我也想請教請教你們當兵的,遇到不能肯定敵人是否已死,你們的兵大哥會怎樣做?」 沙文道:「聽那些有經驗的士兵說,戰場上亦會有人會裝死藏在死人堆中,希望戰後起身,拍拍屁股走路便逃過一劫。所以清理戰場時,不理敵人是否已死,都會在要害補一刀。」 小玉道:「這就是了,在要害補一刀原是軍人的習慣。想那十字架之刑,將犯人高高掛起,若去看死了沒,還要架起梯子再爬上去才能探脈息,那有多麻煩?倒不如一棍打斷兩條狗腿省事,為何百夫長捨易取難?可見他們是根本有意放生大聖子的。兵卒又不是太醫,靠他們說大聖子已死,如何能作得準?」 小玉望著沙文,見他按著肋旁,奇道:「說起太醫,沙公子要不要明兒找個大夫看看?怎麼你一直按著肋旁,好像大聖子一樣,肋旁被刺穿了?」沙文實在痛得要命,斷斷續續的道:「我…..肋旁…..真的被刺穿了。……剛才…為了..弄些血出來騙法王……..扎了自己一刀….」小玉驚叫:「啊!沙公子怎不早說,妾身這就回城給你找大夫,你…你躺著別動。」沙文一把拉住她道:「使不得….妳不可…露面了,讓法王見到……就不得了。」小玉急得又哭了:「那…怎麼辦呀?沙公子,我雖從書上學過一些醫術,但沒有藥也是沒法兒…..我…..真對不起你啦…….」沙文掙著起來:「妳….扶我….去一處地方…有金創藥。」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(注91))牛膝草 http://www.botanical.com/botanical/mgmh/h/hyssop48.html http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%E7%A5%9E%E9%A6%99%E8%8D%89 (注92) 太27:34 兵丁拿苦膽調和的酒、給耶穌喝。他嘗了、就不肯喝。 (注93)太12:40 約拿三日三夜在大魚肚腹中.人子也要這樣三日三夜在地裡頭。 (注94)Jhn9:31 猶太人因這日是預備日、又因那安息日是個大日、就求彼拉多叫人打斷他們的腿、把他們拿去、免得屍首當安息日留在十字架上。 Mat28:1 安息日將盡、七日的頭一日、天快亮的時候、抹大拉的馬利亞、和那個馬利亞、來看墳墓。 | |
沙文上氣不接下氣,但終是忍不住,又說:「但這裡….至少還有….三個疑點啦。照這樣說來,犯人….釘在十字架上…..呼吸是….很難的…..,但大聖子…還能說出七句話,而且…..還很大聲(注96),可見他….身子壯健得很,不會….這麼快死,至少….比我好多了,我現下….也不能….大聲喊叫。」 小玉道:「你豈止不能大聲喊叫,就是說兩句話也氣喘而牛呢,快別說了。」沙文卻連連搖頭:「不,我….就是拼著最後一口氣,也要說出來,妳原是信景教的,我怕妳仍是會被哄騙著,日後又一頭撞回去。」小玉道:「你放心吧,經過這次,我還會再信那些鬼話嗎?」沙文道:「不,我…..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命….說出來,妳…聽後…將來告訴別人也好….」小玉急了,哭道:「沙公子,你莫要嚇奴家,要說,也先敷好藥再說嘛。究竟咱們要去那裡?真有金創藥嗎?」沙文道:「再越過這林子就是我師妹家了…..」話未說完,不支倒地。 小玉只好連拖帶拉的把他扯到小屋,見重門深鎖,找他身上,還幸找到了鑰匙。雖然費了不少勁,總算將沙文安放好在牀上,又找到金創藥替他敷好,不久沙文悠悠醒轉,但仍是衰弱得緊。沙文見小玉坐在牀邊,叫道:「小玉姐,麻煩妳給我四周看看,這屋子…..近來有沒有人進來過?」小玉道:「剛才找藥時見全屋都封塵了,好像數年都沒有住人,這是你師妹家嗎?她人呢?」沙文歎口氣,將事情述說一番:「那一年在大秦寺遇見妳,便是因為要進去查探她的下落。小玉姐,妳知不知道他們將我師妹藏在何處?求妳告訴我吧。」小玉卻搖頭:「我不知道有這件事,如果知道,一定不會瞞你的。」沙文聽她如此說,尋找羅紗蓮終究無望,先是流淚,繼而掩面痛哭。 小玉怕他哭得傷心,岔開話題:「剛才你的景教經破綻尚未說完呀,還有些什麼?」沙文這才收淚道:「大聖子入城不久,大祭司便想用毒計幹掉他,只是大家商議之後,怕逾越節人多生亂,沒有動手,對不對?(注97)」小玉見他半死不活的,卻兀自要數說景教經書的破綻,不由得又是好氣、又是好笑:「是又怎地?」 沙文道:「但大聖子被擒的那夜,也還是逾越節晚飯後,第二天開堂審訊後便馬上行刑;逾越節和除酵節以七天為節期,那麼先前祭司、長老會議,可不是廢話嗎?」 小玉道:「這個….對啊,怎麼先前說怕當著節期民間生亂,兩日之間就沒這回事了?那些祭司們也真夠傻裡傻氣的,啊,會不會是他們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擒拿大聖子,但凑巧夜裡猶大報訊,因利乘便?」沙文搖頭:「但結果他們硬是要用十字架呢,連大聖子的娘親也來送他一程,可見場面是鬧哄哄的。他入城時胯下騎著駿驢,百姓夾道歡迎,威風八面,為何從衙門一路到各各他遊街示眾,就不怕民間生亂了?難不成彼拉多跟祭司、長老全都是傻的嗎?」小玉沉吟道:「這….奴家就猜不透了。」沙文道:「妳想想,若怕民間生亂,又何必要將他釘十字架,不如將他下獄,咔喀一刀砍了狗頭了事,他的那個表兄施洗約翰不也是如此嗎?」小玉道:「是啊,一忽兒又民間生亂,到頭來又沒事兒,這景教經記事記得古裡古怪的。」沙文道:「古裡古怪的又豈止於此,大聖子魂斷十架的古怪事,從客西馬尼園就開始了。妳想想,大聖子身邊常跟著一幫徒弟,如若祭司要剪除大聖子的勢力,該當如何呀?」小玉道:「這些害人的伎倆,奴家是不懂的….要猜的話,想是將他們一網打盡吧?」沙文道:「照啊!連妳一個姑娘家也懂得一網打盡、斬草除根,可是大祭司大張旗鼓、浩浩盪盪派兵去拿人,大聖子一夥十二人兩把刀,他們居然只捉拿大聖子一個人,弟子卻一個都捉不著,妳倒說說看,大祭司是吃閒飯的嗎?」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(注95) 十字架如何致死 http://www.theguardian.com/scien ... ekssciencequestions (注96) 太27:46約在申初、耶穌大聲喊著說、以利、以利、拉馬撒巴各大尼.就是說、我的神、我的神、為甚麼離棄我。 太27:50 耶穌又大聲喊叫、氣就斷了。 (注97) Mat26:2 你們知道過兩天是逾越節、人子將要被交給人、釘在十字架上。那時、祭司長和民間的長老、聚集在大祭司稱為該亞法的院裡。大家商議、要用詭計拿住耶穌殺他.只是說、當節的日子不可、恐怕民間生亂。 | |
小玉道:「然則,此等腦筋不大靈光之人,怎會位居祭司長呢?」沙文道:「那是因為新約景教經中的猶太人個個都是傻頭儍腦的,根本無人可用。」小玉奇道:「個個都是?此話怎說?」沙文道:「是那些猶太人求彼拉多將移鼠大聖釘十字架的,十字架的用意就是折磨很久才死,但明天就是安息日了,他們卻又不想安息日有屍身掛在十字架上,那能釘多久?至多也不過六個時辰而已,結果才釘三個時辰,就要去求彼拉多派人打斷移鼠大聖的狗腿,這樣豈不多此一舉嗎?不挨彼拉多一頓臭駡才怪,偏生彼拉多卻又愛民如子,沒有責怪他們。妳說說看,如何才可把諸般儍人蠢事集於一時一地、一爐共冶?只有一個解釋:這些情節是幾個不通世務的膿包杜撰出來的,根本沒有這回事!」 小玉笑道:「說不定他們記心不好,釘了十字架後才猛然記起明天是安息日呢?」沙文道:「猶太人記心不好,又豈止這一樁?他們等移鼠入土為安之後第二日,才突然記起要派人看守陵寢(注98) ,若人家要偷屍又或掉包,在下葬之前早已辦妥啦,還要等星期六才做?」 小玉道:「那些凡胎俗骨儍些,也就罷了。但那移鼠大聖自己有沒有口出儍言呢?」沙文嘿嘿冷笑:「怎麼沒有?有一次,他的弟子們在安息日摘麥子吃被人捉住尾巴,他護短要替弟子出頭,說昔日戴恵王在安息日得挪伯祭司亞希米勒贈陣設餅,他說了一句『又分給隨從吃』(注99),他的才智就洩底啦。」小玉問道:「不是這樣記載的嗎?有什麼不妥呢?」沙文道:「妳仔細想想吧,此事源於撒母耳記二十、二十一章,掃羅朝戴惠王做駙馬時功高震主,惹來殺身之禍,得約拿單報訊,愴惶出走到了亞希米勒處,向他要了五個餅,說是給隨從吃。其實他在田野藏匿了三日,在磐石旁得約拿單報訊便馬上出走了,那裡還敢回頭去找手下隨行?如果他有隨從,就不會連兵器都沒有,要問亞希米勒拿回這把刀啦。」說著,抽出艾伯罕送他、當日戴惠王在以拉谷誅殺歌利亞的刀來,虛晃了兩下:「如果不是它,我還不會在意移鼠大聖的儍話呢。其實,打從踏足挪伯起,戴惠便是一直在騙亞希米勒,說什麼奉了掃羅的密旨,有隨從在別處等他,全是鬼話,目的只是向亞希米勒要兵器、要東西吃而已,戴惠根本是孤身出走!若是有隨從,焉有要主公替隨從拿東西吃之理? 移鼠大聖將他那句有隨從在別處藏身信以為真,所以說『又分給隨從吃』 (注100),想不到戴恵王一句騙亞希米勒的話,一千年後隔代還可以再騙倒移鼠大聖。他連這一點點的小把戲也看不出來,還吹噓什麼聖子、大言炎炎什麼『凡聽見他的都希奇他的聰明』、又是『全知』什麼的?徒然笑死人而已。」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(注98) Matt 27:62次日、就是預備日的第二天、祭司長和法利賽人聚集、來見彼拉多、說、大人、我們記得那誘惑人的、還活著的時候、曾說、三日後我要復活。因此、請吩咐人將墳墓把守妥當、直到第三日.恐怕他的門徒來把他偷了去、就告訴百姓說、他從死裡復活了.這樣、那後來的迷惑、比先前的更利害了。 (注99) Mak2:26 他當亞比亞他作大祭司的時候、怎麼進了神的殿、喫了陳設餅、又給跟從他的人喫.這餅除了祭司以外、人都不可喫。 (注100) 1Sam 20:42 約拿單對大衛說、我們二人曾指著耶和華的名起誓、說、願耶和華在你我中間、並你我後裔中間為證、直到永遠.如今你平平安安的去罷。大衛就起身走了.約拿單也回城裡去了。 21:8 大衛問亞希米勒說、你手下有槍有刀沒有.因為王的事甚急、連刀劍器械我都沒有帶。 21:1大衛到了挪伯祭司亞希米勒那裡.亞希米勒戰戰兢兢的出來迎接他、問他說、你為甚麼獨自來、沒有人跟隨呢。 21:2 大衛回答祭司亞希米勒說、王吩咐我一件事、說、我差遣你委託你的這件事、不要使人知道.故此我已派定少年人在某處等候我。 | |
沙文心下悵然:「啊!小玉姐,我…我….」小玉淡淡的道:「不用『我』啦,惦念著師妹了,是不是?先來擦把臉罷,我在後院井中打了點水,但渾身血污,卻不敢走遠去找吃的。」沙文道:「啊,妳的衣裳被撕破了,又滿是血污,妳在我師妹的衣橱中找一件來替換罷。」小玉在衣橱中找到羅紗蓮的舊衣服換好了,見沙文肋旁衣服也是一片血漬,還刺了個窟窿,問道:「你有替換的衣裳在此嗎?」沙文望著袍子,有點惋惜:「有是有,但我還是要洗淨這件,可以麻煩妳嗎?」小玉看著他依依不捨的神情,道:「我知道了,是師妹造給你的袍子,是以捨不得丟掉吧?」 沙文搖搖頭:「是周瑜送給諸葛亮的袍子。若然是師妹送給我的,我便捨不得刺一個窟窿,只好任由法王將妳殺掉算了。」小玉聞言,愀然不樂:「是的….我是個苦命人,你怎麼不讓妖僧把我一刀殺掉算了?」沙文自知失言,賠過不是:「哈哈,師妹也常罵我口沒遮攔……是了,我肚子餓得緊,麻煩小玉姐去找些吃的回來。」 如此將養了三天,傷勢雖未全好,總算能走動了。小玉向他拜辭,沙文問她有何打算,小玉道:「有什麼打算?你又不會要我,你心中只有師妹。」沙文被她說得有點窘了,打個哈哈:「若然我終是找不著師妹,回頭一定找妳,妳就告訴我妳會去那兒罷。」小玉嘆道:「沙公子,奴家就知道你跟咱們是同一類人,表面上嘻嘻哈哈的,骨子裡卻比誰都要愁,只是不要讓人知道。實話對你說吧,我只有離開京城一途啦,若被景教的人看見,怕連累了你。都怪當初自己瞎了眼,信了這天殺的大秦景教,只好去找一個未有景教寺的地方….我們這些歌伎出身的,外表風光,有誰知我們對人歡笑背人垂淚?」沙文聽得同情不已:「有了,日前嬴了八千両銀子,小玉姐妳便悉數取去攪點小生意吧,反正我要將家財花光,若是身上還有錢,我也不會留下。」小玉道:「沙公子大恩相助,奴家是永感大德的,但八千両這麼大的數目,我卻是粉身難報,公子是怕我不受,才騙我說什麼『花光家財』吧?世間焉有是理?公子只借我二千両足矣,他日如有緣再見,定當奉還。」 沙文道:「我不是騙妳,我真的是奉旨要花光家財呀!」於是將昇平要他迫娘親停辦傳授繅絲之事相告。「但我花光家財,也要造一個勢子出來才能使人入信,平白無端的說一夜之間全部家財沒啦,就容易被人看出是故意的,妳的那些姊妹們又不肯多收我的打賞,我正為此煩惱呢。」小玉微感愕然:「她們為何不肯多收沙公子打賞呢?這可真奇了。」沙文道:「她們說我是恩客,要感恩圖報,我也拿她們沒法,不論我要她們如何侍候,總是只收二両銀子,我….我就算一天到晚逛子,也花不了多少呀。」 小玉微笑道:「奴家如今遠去,不知何日重逢,但身受大恩,臨別倒有一計留給公子。我在景教寺匿藏時,發覺那些法王、執事之中不乏色中餓鬼,但公然到煙花之地尋歡又怕有損教譽,是以便對女教友們毛手毛腳;你何不對我那些姊妹們說,是景教付重金請她們上門服侍,如此一來可花錢如流水,二來法王得了你的好處,你辦事更方便了,可謂一舉兩得。」沙文道:「但要帶妳的那些….姊妹入景教寺,法王會說我招人非議吧?」小玉更是好笑了:「你不是傳道人嗎?攪一個什麼襄助歌伎信主從良轉業的『章台柳特別福音事工先鋒隊』掩人耳目,便可名正言順的帶她們入寺,你不是這樣也想不到吧?」 | |
沙文剛回到長安大秦寺,即被瀝明一把拉住到無人處:「沙傳道,怎麼你一去多日?急死貧僧了。」沙文道:「屬下故意逆水行舟三百多里才將她丟入江中,即使日後被人發現,縣衙見屍身隨水飄至,只會向上流調查,絕不會查到咱們這裡來。」瀝明喜道:「沙傳道做事果然穩妥,寶靈師兄對你委以重任,沒有找錯人。唉,只可惜沒了霍小玉,要不是她讓本座歡好一回便大叫大嚷的,我還真捨不得殺她呢;別的姊妹多是官宦人家,不方便下手,真憋死人了。」 沙文乘機道:「沒了香合巹卮、美人在懷,確是難熬;精血所凝,不得其出,滯於腦門,真是生不如死。這等苦處,屬下是感同身受的,只恨自己雖然有計可解法王之憂,但礙於本教清譽,不敢貿然妄動。」瀝明聞言急道:「沙傳道有良謀可解咱們之憂就快快道來,只要小心行事,那會有損教譽呢?這只是大法王們一管之見而已,咱們這些小法王就不會顧忌什麼勞什子的教譽。」沙文奇道:「啊,原來大法王是有道高僧,不貪風月,那….小的就不敢造次了。」說畢,作勢掉頭而去。 瀝明更是拉住沙文道:「沙傳道,你….都是自己人了,本教的大秘密,想必已知悉了罷?」沙文聽得此言,冷汗直冒,幾年螫伏所為的「大秘密」,這瀝明要說出來了,但當下必須強作鎮定,免得壞了大事,但若說一無所知,卻又難以取信於瀝明,便好整以暇,在瀝明耳邊低聲道:「屬下任職日子尚淺,寳靈大法王只略為提起,未聞其詳。」瀝明環顧左右,斷定無人才小心翼翼的說道:「原來如此,你在職不久,難怪不知其詳。大法王嘛….哈哈….他們也不是不想,只是過於小心而已;其實本教不論大小法王、傳道、長老,根本是沒有人是真信景教教理的,色者人之大慾也,怎會不愛?不過大夥都是入教混口舒泰飯吃,是以位愈高顧慮便愈多。這一點,沙傳道想必不說自明吧?」 沙文本以為是說擄刼了師妹囚禁的秘密,萬料不到瀝明竟說了這個機密出來,當下唯唯諾諾:「是,是,屬下略有所聞…….」瀝明續道:「這亦難怪大法王,畢竟『信了景教便是好人』這錯覺,是本教花了數百年才深植人心的,所以每每可以利用,不論騙色斂財均無往不利。而真信景教教義之人,只能做尋常信徒,供我們牧養,但為免人多口雜,咱們是不會讓真信景教教義之人冊封聖職的。像你這樣的傳道人,便是大法王賞識你的才情,入職後便會告知你本教教義純屬狗屁這個真相,好為本教辦事。哈哈哈,若是真信徒做傳道人,他們全是呆頭鳥,辦得成什麼呀?靠他們,豈非把教務作兒戲麼?」 沙文一揖道:「得法王明示,屬下入教以來種種疑團,得以豁然貫通,教牧又不似天生愚鈍,怎會信荒誕不倫的景教經呢?原來真相是這樣。但要說教眾個個都是真信,也不見得吧?」瀝明笑得更得意了:「沙傳道目光如炬,果然瞞不過你;教友中也偶有不是真信的,但囿於其才情又不能勝任傳道,便給他們一點蠅頭小利,派出去各反對景教的議論及街頭巷尾,遇有反景教言論便負責辯論、護教。」沙文連連點頭大悟道:「怪不得常常議論教理的教友,個個都是….嘻嘻….這個….」一面說,一面用手指在腦門上打圈圈。瀝明正色道:「此乃本教絕密,不論對外人、對教友,咱們是打死也不會認的,個個都只會說自己是真信,仍未被人抓到尾巴的都是真信,唯有為非作歹事敗了的才是假信,這個你要千萬切記,半點含糊不得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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